Fault

大战结束后，一直都没有人见过斯内普的尸体……

29

7月30日清晨，难得没有早起的哈利被猫头鹰吵醒了，两只一起。柯瑞尔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耳尖，另一只来送预言家日报的谷仓猫头鹰则暴躁得多，狠狠地在他裸露出来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哈利痛叫一声，从罕有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摸出一个纳特，塞进那只猫头鹰傲慢伸给他的钱袋里。“就为了你们这些固执的猫头鹰，我不得不把金加隆换成堆满我好几个抽屉的小铜板，还要每天费劲塞进你们的小钱袋。”他不满地咕哝着，真正像一个因为没睡够而在起床时闹脾气的年轻人——也算件好事，谁知道呢。梅林，哈利上一次感受到这种平平无奇的烦恼还是在为无穷无尽禁闭而糟心的六年级。

好吧，好歹是清醒了。哈利捡起床头的报纸大致扫了一眼，立刻就希望自己从来没睡醒过。

“神秘开场：救世之星生日会预告”和“学龄小巫师的福利：哈利·波特即将担任霍格沃茨教职”不要脸地占据了头版的所有位置，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道写了什么，但他敢用自己的扫把打赌那绝不会是他想看见的。

相比之下S.Turner的字条就显得亲切多了，上面是熟悉又令人愉悦的恼火（并不完全是说惹怒Turner先生能让哈利有多高兴），“你最好祈祷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对您的包容深表感激，先生。毕竟如果我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保证没有下一次，很可能要承受更惨重的代价，来自你的。”哈利怀着一点逗乐的心思写下一行字，但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即让柯瑞尔送出去。

他走到桌边伸了个懒腰，像啃粉笔一样吃早餐，考虑着明天的事。

明天是7月31日，他的生日。按照前两年的经验来看，哈利八成还得出席，应酬的同时接受各种采访，稍作休息后再次投入傲罗办公室的工作中去。

但今年不一样，他都已经辞职了，这难道还不够成为对公众的宣告吗：他就是不想干了，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是时候给他自己一点清净了吧？然而——好吧，到处抓捕食死徒的三年并没有让哈利对政治有丝毫的敏感性，反倒是彻底窝在布莱克老宅里面，每天翻看预言家日报，再加上无所事事的胡思乱想，这才让他看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你救世主就该为权力机构服务，不管哈利自己怎么想，反正魔法部是这么默认的，尤其是哈利还主动给他们打了三年工，只不过就是他们不会把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摊开了谈。所以他当初的辞职多少有点幼稚了，算是抱着点天真的期冀。哈利承认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往自己脑门上写“不干了”。最好是用乔治他们的恶作剧墨水，到时候看魔法部的人怎么把他推到公众面前。

——只是这么想一想而已。哈利盯着自己傻笑的照片叹大气。

30

“嗨，哈利。”赫敏的声音从门廊传来，她像三年前那样灵巧地避过了总绊倒唐克斯的巨怪腿，轻手轻脚地走过布莱克老夫人的挂毯后才出声和哈利打招呼。

“嗨，赫敏。”哈利局促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睡衣，系上了两个睡开的扣子。但一秒钟之后就意识到这完全没必要，从前她也没少见过男孩子们邋遢的模样，再过一秒钟之后他又想到，赫敏已经和罗恩结婚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还是从正门走。梅林，上次你放假是在多少个月之前了？”

“是在5月2号，你们这些男人的记性怎么一样糟糕？”赫敏颇不痛快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毫不淑女地踢掉高跟鞋，把看起来就不大舒服的双脚解放出来，俯下身按摩绷紧的小腿。

哈利明智地决定不要在这种时候触赫敏的霉头，他果断闭嘴，等赫敏自己从怒气中出来。他不自在地重新坐下，不必要地捋了捋S.Turner的信纸，再转过头去看赫敏。她看起来又消瘦了一点，情绪也不太好，哈利有十足的把握这和罗恩有关。想想噩梦般的六年级吧，至少一半的糟心事来自于罗恩和拉文德成天像个连体人一样亲来亲去，导致哈利不得不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赫敏的低气压中受罪。

想起这些让哈利一下子和赫敏同仇敌忾起来（虽然真正让哈利不自在的正是赫敏），他倒了一杯柠檬水坐到赫敏身边，“是罗恩又干了什么蠢事吗？”

“什么？”赫敏猛地坐起来，差点打翻哈利端着的杯子，“对不起——谢谢你，哈利。”赫敏接过柠檬水喝了一口，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哈利，大概是从哈利关切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端倪（事实上那就和六年级的时候一模一样），突然笑起来，“不是我说，哈利，你的傻劲儿真和罗恩有得比。怪不得你坚持甩了金妮，不然现在大概就是金妮急着甩了你了。要知道，金妮一直以来都对罗恩这个傻哥哥非常不屑。”

哈利又坐立不安起来，这显然和他的尴尬处境有关：不管罗恩赫敏跟他的关系有多好，他刚才做的蠢事仍然是在新婚小夫妻面前揣测根本就没那回事的情感问题。“噢，赫敏——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金妮和我分手真的是非常、非常明智的选择，这一点我再赞成不过了。但你今天真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真的不是休假吗？”

“不是放假，准确地说是部长给我的任务——那就是你以为罗恩干的好事，他的‘得力手下’（哈利想起了那个虚有其表的荒诞家伙，并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嘲讽的口气）早早安排好了明天的活动内容，顺带把你安排在内。”赫敏的火气又回来了，她相当生气地挥舞手臂来表达过激的情绪，“不巧的是，他们恰好忘记了通知你，在他们看来相当不近人情的救世之星。所以部长给我放了半天假来说服你，你知道，利用我们之间的‘良好’关系。”看她的表情，哈利又知道这也是句挖苦。

“呃，”哈利只觉得这之中要素过多，索性忽视了“相当不近人情”的形容，转而问另一个问题，“那他们为什么不叫罗恩来办这件事？他们应该知道罗恩也是我的好哥们，而且他也该休息了——据说他现在忙得要死。”

“那大概是因为法律执行司的蠢货司长刚刚否决了罗恩的休假申请还让他到捷克出差吧。”赫敏刻薄地说，把杯子重重地砸在一旁的矮桌上。

哈利并不想惹祸上身，但无论什么时候让赫敏完成她的任务都是最优的选择。“呃，那我需要做什么？”他认输般举起双手，“我是说，我保证会全力配合。”

31

Turner先生终于把他的书店兼私人住宅中难闻的气味彻底清除出去了，现在整个二层小楼散发出一股自然的清香味道，这全靠他辛苦采集的新鲜艾草。

但Turner先生仍然没能安心躺靠在他格外喜爱的藤椅上看书，正相反，他大得出奇的鼻子几乎要凑到那张信纸上去了，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嗅闻出其中的阴谋味道。

“对您的包容深表感激，先生。毕竟如果我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保证没有下一次，很可能要承受更惨重的代价，来自你的。顺带一提，如果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认为你该去做，但你又不愿意做的话，你会怎么选？”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句话显然不是同时写出来的（废话，单凭字迹就看得出来），Turner先生真的要怀疑这是蠢货Pound从什么三流小报上抄来的蹩脚问题，用来促进感情。

但——好吧，Turner先生不打算欺骗自己，他的确从中看出了认真和苦恼，大概Pound的的确确正在被这件事困扰。那也不妨猜测一下是什么事情：长辈的催婚？这个大概算是符合他信中所说，如果Pound恰好是一个不婚主义者的话。狐朋狗友的邀请？比如说Pound提过的那对新婚夫妇，两个人貌似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邀请他参加什么庆祝活动（能有什么，那女孩怀孕了所以庆祝一番？），而他不愿意当电灯泡？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什么征询其他人意见的必要（就比如素未谋面的靠猫头鹰来通信的荒唐笔友），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反正Pound看起来还是在叛逆期，又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而真的怪罪他。

不过，Turner先生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有人因为一点点不愿意就错过这些事情，是很有可能后悔终生的。即使是迫不得已，以后的很多个独处的时候，也会为那些错过而深感遗憾，甚至痛悔。

Turner先生晃了晃神，放下信纸，把自己从漫无边际的联想中拖出来。

如果Pound是指什么严肃的事情（就好像那么个蠢货能够拯救世界似的），那么这封信的内容必须要像对待第一封信时一样慎重。

取出第一封信的念头刚转过就被Turner先生否决了，他完全记得信件的内容，也记得那张厚重的羊皮纸上凝滞着怎样奔涌的情绪。Pound的责任感像是座冰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不仅沉重，而且冰冷。上了十几年学只拥有扁平人生的人，只因为看了几部畅销小说，就因为顾影自怜自怨自艾而能拥有的情感，绝不会像那样——那得是遭受过现实的残酷打击，经历过背叛和孤立，扛住了压力和嘲讽，直面别人不敢挑战的困难之后——但这哪里会是一个年轻人经历过的呢？

管他的。反正Turner先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Pound又不一定仅仅问了他一个，略微提供点参考罢了。回到那个原本的问题：

“你是一个成年人了，Pound，自己做选择。你说的所有人中包括你自己吗？”

32

很好，简明扼要，如果不算Turner先生思考的时间，几乎算得上是秒回。那当然就是秒回，反正对面那货也不会知道猫头鹰飞了多久。

可既然谈到Pound可笑的责任感，Turner先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也背负过什么责任。

据那位自称照看了自己三个月的斯卡曼德老先生说，Turner先生曾经从事过相当危险的行业，记忆缺失（这个结论肯定是照顾到了他大病初愈的身体，因为他醒来的时候险些不记得该说人话还是汪汪叫）是因为神经系统和脑组织差点遭受不可逆的损害，当然这也是他目前身体状况大概等同于一个普通人的原因（Turner先生确信他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而斯卡曼德先生唯独没有给他解释“麻瓜”是什么意思），因为那破坏了一个有魔力的循环（可能热爱医学的人都喜欢这么称呼人体的重要循环）。整场事故，包括涉及到的人以及具体经过都是绝密级的，鉴于他糟糕的身体状态和记忆状态，Turner先生原本的组织决定直接让他脱离整个事件，声称这是为他考虑的结果。

当然Turner先生并没有见过那位神秘的顶头上司，但他毫无疑问对这种“替人着想”的做法嗤之以鼻。斯卡曼德先生倒是坦诚可爱得多，他说Turner先生绝对不会希望再与他们那伙人打交道，无论是他的前上司还是和他们对立的那个非正义团伙（照这个说法，Turner先生原本属于的那个组织八成得属于非法团伙）。

于是Turner先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办理好自己所谓退休金的转接手续之后（也就是这个不太起眼的书店以及存有按照英国人平均年龄足够挥霍到死掉再从头来一次那么多英镑的银行账户），就和白发苍苍但看起来仍然精神饱满的斯卡曼德先生告别，算是跟他自己从前一团糟的生活说了永别。

这其实不太负责，Turner先生反思着，同时干掉了一杯威士忌。

联想到近几年挺火的那个007系列电影，就算他原本是军情六处的特工也不见得会是孤身一人完成任务——哪怕他就仅仅是负责什么危险品的开发呢，也总得有几个人从旁协助吧？那么这也就意味着，Turner先生原本多多少少是会有几个朋友的。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接受了安排，舒舒服服地安顿在这条小巷，他原本的朋友如果知道了他在这里，有没有可能正躲在什么角落关注着他呢？即便他们不知道，Turner先生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什么人默默地挂心了三年，而他自己却近乎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如果是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Turner先生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如果他没打算支付代价，那他宁愿什么也不要，而不是像这样欠着不知道谁的情。

要真是这样，那Turner先生就不得不回忆起原原本本的自己了——即便不是，在他想起来之前也不能确定没有。

突然卸下了这么一块压了他三年的石头，Turner先生骤然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但紧随其后的就是轻飘飘的空茫感：他曾经把自己同原本的记忆隔开了，现在撕破了那层隔膜，Turner先生却只能摸到一片空白。

他是受到Pound那个蠢货的影响了吗，竟然把自己当做什么悲情主角。见鬼，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受损的记忆难道是想恢复就能恢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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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没有说过为什么哈利的姓是Pound？

是这样，哈利本来习惯性地写Potter来着，但当他写到Pott的时候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张狂了，于是在他没来得及给两个t加上一横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PoU，于是他将错就错写成PoUnd啦。当然，在那封信以后，哈利记住了他叫Pound。